晚见月山

微博:眠骨无月

【晞宇/宇晞】月弯弯

 清水无差 HE HE HE 全文5k+

算是《吃颗糖就不疼了》的后续


以后真的有人会一辈子用糖果来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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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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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曾舜晞变得很喜欢看月亮。

后来肖宇梁再也不愿意吃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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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大堂撞见正在等电梯的肖宇梁时,曾舜晞本能地在心里算了算,才突然意识到,他和肖宇梁已有整整四年没有再见面了。

肖宇梁比他最后一次见时瘦了不少,甚至比演终极笔记时看上去还要消瘦一些。从侧面看,他的下颚线变得有些锋利,垂着眼睛不笑的模样看起来冷心冷情。

二月底的天气还很冷,肖宇梁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长长的垂到他小腿肚的位置。

大冬天里他依然踩着双拖鞋,一只脚上穿着黑色袜子,另一只脚上绑着白色的绷带。


很刺眼。


曾舜晞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和当年缠在肖宇梁手上的绷带一样刺眼。

回忆在那一瞬间又开始运转,那些他不敢想的过去又涌进了脑海。

收进外套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糖果,他似乎应该上去打一声招呼,就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互相寒暄。

但他却好像哑了嗓子,烟抽多了,喉咙就痛得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肖宇梁身边站着个小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脸很生,曾舜晞没见过,大概是新来的助理。

他想着,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他们已经四年多没见了,肖宇梁什么身边的人也许早换了一波又一波,他有什么资格谈论见过或是没见过。

那青年似乎认出了曾舜晞,往他这里看了好几眼,最后直接走上来打招呼。


“请问您是曾舜晞老师吗?”


曾舜晞机械性地点了点头,视线却越过了青年看向后头的肖宇梁。

肖宇梁也转过了头,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身体瞬间就僵直了。

夜深了,酒店大堂里没什么人,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互望了一会儿,直到肖宇梁轻轻笑了笑,他朝曾舜晞微微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

在他们都看过的那本书里写过,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是他的声音。但当肖宇梁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曾舜晞竟也觉得没有一丝陌生。

大堂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曾舜晞的手却一点点地凉了。


他是在西双版纳,或是在长白山,还是在四年前的某一个冬夜,在那片人造的雪地里。


其实都不是。


所以他只能看着肖宇梁漆黑的眼眸僵硬地也回了句好久不见。


电梯来了,那青年道了声抱歉,回头走到肖宇梁的身边要扶他,肖宇梁却没让他扶,背挺得笔直走进了电梯。

曾舜晞看着肖宇梁没什么变化的眉眼,却忽然失去了走上前的勇气,他只好笑了笑说还在等人。


他从来都是个胆小鬼,四年前是,四年后也是。

他呀,怎么配拥有圆满。







-

距离上一次曾舜晞在酒店大堂里偶遇肖宇梁不过才两天,他们就又在离酒店几百米外的杂货店里碰见了。

曾舜晞来买烟,出了店门就看见肖宇梁站在不远处抽烟。

肖宇梁一直都很显眼,不论是在人群中还是在黑夜里,总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已经是深夜了,曾舜晞远远地就被他指间的那一抹花火晃了眼,像是黑夜里的一点点星光。

他站在原地看着,直到肖宇梁抽完了一整只烟,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点上,曾舜晞才有些站不住,往前迈了两步。

他走到肖宇梁面前,却又不敢站得太靠近。


“少抽点吧。”他轻声说。


肖宇梁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站的地方没有路灯,光线有些暗,曾舜晞看不清肖宇梁表情,他心里猜想,大概是有些惊讶,也许还有些不耐烦。

肖宇梁指间还夹着那根被刚点燃的烟,却没再抽了,他往前挪了两步,曾舜晞终于能看见他的表情了。

没有曾舜晞想象中的惊讶或是不耐烦,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或者应该说,肖宇梁面上根本就没什么表情。

他似乎刚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湿,裹着一件长长的羽绒服,黑色的,有些眼熟。他还是踩着前两天那双拖鞋,但两只脚上都穿上了袜子,曾舜晞不知道他左脚脚踝是不是还绑着那刺眼的白色绷带。


肖宇梁盯着曾舜晞看了一会儿,弯了弯嘴角道:“都点着了,不抽浪费了。”


曾舜晞愣愣地看着肖宇梁手里的烟,突然开口道:“给我抽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他看着肖宇梁指间的烟,像是看到了在沙漠里那一点星火。

那时候他还不会抽烟,他劝肖宇梁少抽烟,那人就乖巧地把烟头捻灭了,换了一根曾舜晞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pokey,叼在嘴里冲他笑。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笑看上去似乎有些得逞的意味在,肖宇梁用一根烟,换了一根曾舜晞手里的pokey,好像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肖宇梁把烟递给了曾舜晞,他知道曾舜晞从前是不会抽烟的,却没问曾舜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仿佛他迅速就接受了这些年曾舜晞应该存在的变化,没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肖宇梁似乎也变了很多,也或许是他们已经太久不见了,久到曾舜晞现在见到的肖宇梁,除了外貌,竟没有一点和从前相似的模样了。

他看上去稳重了不少,不怎么笑了,即使是笑着的时候眉眼间也不带什么温度了。

从前他笑起来总是露出一排截白的牙齿,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弯月一样好看。

他应该是热烈的,是温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真的和月光一样清冷。

他真的变成了月亮,却是曾舜晞再也触碰不到的月亮了。


曾舜晞夹着那只被肖宇梁点过的烟,放在唇间轻轻吸了一口,烟草的味道让他在深夜里感受到了些许清明。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断定肖宇梁变了呢?

现在他看到的肖宇梁,不会再把柔软的一面展现给他了,真的假的,哪一面的肖宇梁,都早就融进了这四年分别的时光了。

他们早就不熟了。


曾舜晞又抽了两口烟,心底凉得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抬起头望着月亮发呆。

这些年他变得很喜欢看月亮,没有事做的夜里他就喜欢看月亮,好像透过月亮他就能看到过去的时日,那些旧的回忆缠着他不放,又或许是他自己将那些破碎的时光紧紧抱在怀里,哪怕是遗憾和后悔,他也品尝得心甘情愿。

只要他忘不了。


他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感顺着他夹着烟的指间慢慢向上攀爬,最后随着耳边的寂静一起蔓延到全身。他低头看了一眼,烟已经烧到了头,火光烫伤了他的手指。


肖宇梁也看见了,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扔了吧,再点一根就是了。”


他见曾舜晞还在晃神,似乎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抬手捏住曾舜晞的手腕,微微一用力,曾舜晞的手指就松开了,烟头落到地上,肖宇梁踩上去,脚尖用力撵了撵,烟头就灭了。

肖宇梁又点了一根烟,烟雾在他面前弥漫的样子像一幅画,他是画里的人,不会笑不会哭,早已没了高低情绪。


曾舜晞这才回过神来,却已经没有理由再去要走那一根烟了。以前的他可以用一根pokey换一根肖宇梁的烟,现在的他什么也没有了,只要肖宇梁不愿意给,他就没资格要了。

他把被烫伤的手收进口袋里,摸到了装在他口袋里的糖果。

这些年他的口袋里一直放着很多糖果,过期了他就重新买新的,一盒又一盒,一颗又一颗,他自己从来都不吃,也从来都没有送出去过。

他摸出一颗来,攥在手心。


肖宇梁指间夹着烟,也没再抽了,他也抬着头看月亮。

曾舜晞看着肖宇梁,就像看着月亮。

他想,或许他还可以用一颗糖,去换肖宇梁手里那根苦涩的香烟。



可当他把糖递到肖宇梁面前的时候,那人却没有接。

肖宇梁的情绪好像依然没有什么起伏,他只是笑了笑,湿漉漉的眼睛弯起来,像天上的弯月。


“曾舜晞,我今年三十岁了。”


他把烟掐了,烟头落在地上,和那只烫伤曾舜晞的烟头落在了一起。


“我总不能还像个要糖的小孩儿一直追着你,你也会烦的,对吧。”


他笑着,眼睛却像是红了,天色太暗了,红的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块糖,好像就是他几年间的奢求一样,忘不了,如今却也不敢再要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他没要那颗糖,于是那颗橙色的水果软糖就孤零零的躺在曾舜晞的手心,连带着他一口袋的糖,都没了用处,失了意义。

肖宇梁走得很慢,可能是因为他的脚伤还没有好全。月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背影被镀上一层浅浅的蓝色。

他走进黑夜里,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

后来曾舜晞就没再见过肖宇梁了。

一直到他的戏份杀了青,一直到春天来了,他才又一次在酒店的大堂里,见到了之前在肖宇梁身边的那个青年。

那青年也看见了曾舜晞,礼貌地过来打招呼,他说他叫周怀,半年前才来给肖宇梁当助理。

年轻的孩子话多,老板不在身边,对着曾舜晞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从说他自己是盗墓笔记的粉丝,到说他看过曾舜晞和肖宇梁的戏,最后连他老板拍完落水戏之后还吹了半天夜风最后感冒了的事都抖了出来。

周怀手里领着一碗打包好的粥和一袋子药,都是给肖宇梁准备的。

曾舜晞这才知道,原来那天肖宇梁不是洗了澡,而是拍了一场落水的戏。

肖宇梁在冬夜里被冷水浸湿了身体,又陪他在冷风里抽烟,最后生了病,反反复复半个月又严重得发起了高烧。

而他,却只是又想给他一颗糖。

一颗没有任何承诺的糖。

这一次,是肖宇梁不敢要了。


原来他们都是胆小鬼,而他,是一个连承诺都不敢给的胆小鬼。




-

肖宇梁烧得有些迷迷糊糊。

那天回去之后他就病了,一场因着凉而起的感冒却绵延了半个多月也没能痊愈,昨天拍了一晚上夜戏之后,他终于发起了高烧。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凌晨的时候才烧起来的,摸了手机给周怀发了微信,小孩儿收到微信就跑出去给他买了药,他吃了药一觉睡到了下午,小孩儿怕他饿,又怕他没胃口吃不下东西,就在附近的餐馆里打包了一碗粥给他送回来,这才有了周怀在酒店大堂遇见曾舜晞的那一幕。


小孩儿出去有一段时间了,回来的时候除了粥,手里还拿着一盒新的药,是盒冲剂,说是药效很好,他跑了两家药店才买到。

肖宇梁意识根本不清楚,也没听见周怀说些什么,只就这他的手吃了粥又喝了药。

那药很苦,苦到肖宇梁舌根都发麻。

他讨厌一切苦涩的东西,药是,烟也是。

但他无法拒绝一切苦涩的东西,药能让他的身体痊愈,烟能麻痹他的情绪。

对他来说让他能暂时远离痛苦的,都是好东西。

只有糖不是。

来自糖果的甜美短暂又无用,当你嚼完了口中的糖,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苦了。

如果没有一辈子的糖,那不如一颗都不要了。


肖宇梁迷迷糊糊地想着,直到苦涩的口腔里突然泛起一股甜意,他才意识到嘴里被周怀那小子塞进一颗糖。

他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吃糖了,那甜腻的味道应该很陌生,可偏偏却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那是橙子味的软糖,他转过头,看见床头柜上还放着张橙色的糖纸。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香甜的糖果在此刻如同砒霜一般,火辣辣地划过他的喉咙,他疼得眼圈都红了,抓着周怀的衣领质问他。


“他是不是来过了!我问你!曾舜晞他是不是来过了!”


可怜的小孩儿被他吓坏了,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曾老师他...他...是来...我...”


肖宇梁懒得再听他废话,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直直地往外冲。

他不知道曾舜晞是不是还没走,更不知道如果曾舜晞走了他该去在哪里,但他的委屈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根本无处可藏,总要找个地方发泄。

他猛地打开门,房间外面正靠着门坐着的曾舜晞就摔了进来。

曾舜晞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又被肖宇梁一把拽进屋里,再没有半点稳重成熟的模样。

肖宇梁还发着烧,眼睛都被烧红了。

他看上去是在生气,但其实曾舜晞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那一瞬间曾舜晞才觉得肖宇梁好像又活了过来,愤怒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曾舜晞盯着这样的肖宇梁一刻都不敢眨眼,他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那双明眸再也框不住一汪眼泪,轻轻一眨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滚到他扬起的嘴角。


“曾舜晞,你凭什么。”


肖宇梁的喉咙痛得如有针扎,说话的声音都是嘶哑哽咽,他仿佛被千刀万剐般凌迟,整颗心都碎成了一地的烟头。

他痛到几乎呼吸困难,眼前只剩迷雾,却还是要咬着牙,揪着曾舜晞的衣领又问了一遍。


“曾舜晞你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对他,凭什么让他甜了一时,却又要他一个人去苦一辈子。



曾舜晞还是没说话,他张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笑着哭,又哭着笑,看上去模样都有些疯癫。突然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一伸手,塞进了肖宇梁的睡衣口袋里。

肖宇梁睡衣的口袋很小,那一把糖果有一大半都散落在了地上。

曾舜晞也没去捡,只从口袋里又抓出一把,塞进了睡衣另一边的口袋里。

两只口袋都塞满了,他就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瑞士糖的水果软糖,橙子味。

他的手指上还留着被烟头烫伤的痕迹,他就用那双手剥开了糖果,送到肖宇梁嘴边。


“吃吧。”他轻声说,“吃完了还有好多。”


他用力拍了拍大衣的两个口袋,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在炫耀他的口袋里有吃不尽的糖果。

有足够曾舜晞一辈子拿来去哄肖宇梁的糖果。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周怀早就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桌上放着吃了半碗的粥,也早没了热气。

肖宇梁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和曾舜晞对抗的力气。

时间可以抚平人身上的伤口,甚至可以消去一些疤痕,却根本没有办法抚平心上的伤痕。

就像时间也无法磨平爱情,因为爱情历久弥新,战无不胜。


他侧过头轻轻咬住曾舜晞手中的那颗糖,舌头卷住,滚进口腔里。

他的喉咙还是很疼,心却不疼了。

他被人用力抱在怀里,头靠在男人的颈间,听见皮肤下血液奔涌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迟到了整整四年。

但还好,最后它还是来了。


曾舜晞也还是来了。

他带着满载承诺与爱的糖果,来爱肖宇梁了。






-

后来曾舜晞很喜欢看的月亮变得近在咫尺。

后来肖宇梁拥有了这辈子都吃不完的糖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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